九月的天空
2025-09-11 16:45:55? ? 來源: 集美報 責任編輯: 李霖 我來說兩句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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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的風剛掠過稻田,金浪就順著風勢蕩出層層漣漪,一群大雁排著“人”字往南飛,翅膀劃破浸著水汽的淺藍天幕,像誰用毛筆在宣紙上輕輕掃過,留下幾縷淡墨痕——這讓我想起故鄉村口的老桂樹,每到這個季節,細碎的黃花總落滿青石板路,鳥群在枝葉間跳著啄食,把潮濕的日子都襯得香甜起來。 晨露還凝在稻穗尖時,我蹲在田埂上拾稻穗,指尖沾著的稻殼糙得發癢,混著泥土的腥氣。忽然聽見遠處石橋傳來一陣響聲,是賣豆腐的阿伯搖著撥浪鼓經過,“嫩豆腐——”的吆喝混著風飄過來,忽輕忽重,像極了父親當年在巷口喊我回家吃飯的聲音。小時候每到秋收,父親總在霧沒散時就扛著鐮刀下地,我跟在后面撿遺漏的稻穗,褲腳沾著的泥水蹭在石板路上,留下串串歪扭的印子。如今在這片南方稻田里,再也聽不見那樣的喚聲,只有風吹過稻葉的“沙沙”聲,像誰在耳邊輕聲念著故鄉的名字。 正午的日頭透過云層,灑下細碎的光。我坐在桂樹下歇腳,搪瓷缸里泡著去年曬干的桂花,喝一口,甜滋滋的香里帶著水汽的潤。隔壁阿婆提著竹籃經過,里面裝著剛摘的橘子,青黃相間的果皮泛著光,“給孩子留兩個,九月的橘子最解乏”。我們就坐在樹下聊收成,她說今年的晚稻穗子沉,我講自家的桂花能多曬兩罐糖。蟬鳴在枝葉間打著轉兒,混著遠處烏篷船的櫓聲,倒像是給這段聊天配了背景音。 傍晚去河邊洗蘿卜,剛拔的青蘿卜帶著河泥的涼,纓子還滴著水。按母親教的法子,挑些小的腌成酸蘿卜,大的切成條曬蘿卜干。河邊的石階滑膩膩的,沾著青苔,像故鄉老井沿的觸感。母親總在井邊洗衣裳,木槌捶打衣服的聲響,在巷子里傳得很遠。如今在這南方小河邊,再也沒有那樣的老井,只有河水緩緩淌過石階,帶著魚腥味的風里,少了些故鄉的暖。 夜里躺在竹床上,聽見窗外的蛙鳴,忽高忽低。摸出壓在枕頭下的針線笸籮,給孩子縫件薄夾襖,線穿過布面的聲響里,混著遠處稻田的蟲鳴。丈夫翻了個身說:“等收完秋,回趟故鄉吧,看看你爸媽。”我心里一動,指尖的針腳慢了下來——是啊,離家這么久,不知父親的腰是不是更彎了,母親的白發是不是又多了,村口的老桂樹,今年開得還旺盛嗎? 今早起來,看見曬谷場的麥堆又高了些,麻雀在周圍蹦跳著,啄食散落的麥粒。抬頭望天空,又有一群大雁飛過,翅膀在云縫里閃著光。忽然想起故鄉的天空,也是這樣蒙著層薄云,藍得溫柔,父親總說“大雁往南飛,是為了找暖和的地方。人離家,是為了更好的日子”。可日子再好,心里的牽掛總在故鄉——在父親扛鐮刀的背影里,在母親腌酸蘿卜的壇子里,在阿婆曬桂花的竹篩里,在村口那棵老桂樹的枝丫間。 風又吹過稻田,稻穗晃啊晃,像要跟著大雁飛回家鄉。我知道,無論飛得再遠,故鄉的天空永遠在頭頂,父母的牽掛永遠在心里。等收完這季晚稻,我一定要回故鄉看看,沿著熟悉的青石板路,走到村口的老桂樹下,再聞一聞那熟悉的桂香,再看一看那片飛翔的天空。 (來源:集美報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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