補車胎
2025-09-11 16:41:41? ? 來源: 集美報 責任編輯: 李霖 我來說兩句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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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小區門口的東南角有一個修車攤,修車師傅老張頭是出了名的慢。那天,我推著前輪癟著的自行車過去,前面已經有一個小伙子在等了。小伙子明顯有點著急,只見他腳底板不停地蹭著地,嘴里嘟囔著:“大爺,您能快點嗎?我趕時間!”老張頭眼皮都沒抬,慢悠悠地回了一句:“這個活急不得,要慢慢來。”他手上捏著那條細窄的車胎,動作還是慢得能讓人心里長草。 輪到我了,一看,外胎裂了個小口子,不算大事。我估摸著補個胎能有多久?偏偏下午我約了人,心里也有點急了,把車往他那一撂,說:“張師傅,麻煩您了,我有點急事,待會兒來取。”臨走時,瞥見他已用小銼刀在仔細打磨內胎的破口處,額頭上汗津津的,那動作,還是慢條斯理的。我邊走邊想:唉,這老頭真是夠磨蹭的,這點小活兒…… 事情辦得很順利,我出來一看,天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已經黑透了。風卷起塵土往人臉上撲,遠處雷聲也悶悶地滾了過來。壞了!我心頭一緊,我那車還在老張頭露天的攤位上呢,這雨要是下起來,不得遭殃?!我心里不由得有點埋怨:早知道這么慢,不如推去別處修了,現在可倒好,整車都要“泡湯”。 我趕緊往修車攤跑,雨點已經噼里啪啦往下砸了。拐過彎,遠遠看見在雨霧里,修車攤有個模糊的影子在移動。我跑近了才看清,正是老張頭。他正弓著腰,在風雨里手忙腳亂地扯開一大塊厚塑料布,拼命往攤子前停著的幾輛自行車上蓋。雨下得又急又密,他那件洗得發白的藍布工裝早就濕透了,緊緊地貼在他瘦削的背上。花白的頭發一綹綹貼在額角,雨水順著脖子往下淌,他也顧不上擦,只顧著把那塑料布使勁抻開,蓋住一輛,又去蓋下一輛。 我跑到攤前,一眼就看見了我那輛自行車,已蓋得嚴嚴實實。再一細瞧,心頭猛地一熱——我那車的后座,被他特意用幾塊隨手撿來的破木板給墊高了,車座朝上,雨水一點兒也積不住。原來,他早就補好了胎,大概是怕我車座淋壞,又給我墊了起來。 老張頭這時才看見我,抹了一把臉上的水,咧著嘴,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你回來啦,正想著修好了,給你先推家里去,可這雨它不等人……”我看著他那渾身濕透、還在雨里忙活的樣子,再看看自己那被細心呵護的車子,嗓子眼突然有些發緊,半天才憋出一句:“張師傅……您看您這淋的,快別弄了!” 回去的路上,雨還在傘上敲打,我心里卻熱乎乎的,此前的那點兒埋怨早被雨水沖得沒影兒了。 原來老張頭那慢悠悠的手藝里,藏著股細致勁兒,一種不聲不響的妥帖。我們平時總被催著趕著,分秒必爭,可有些事還真像他補胎用的膠水,非得等它自個兒在時間里慢慢粘牢了,才結實,才經得起折騰。 自打那以后,我去他的攤子修車,再也不催了。有時,看他慢騰騰地給鏈條上油,或者瞇著眼找車胎上的小砂眼,我總在想,這世上的好,常常是靜悄悄的,不趕趟兒,也不嚷嚷。它就在那兒,像老張頭那布滿老繭的手,在你看不見的地方,一點一點,把你心里被生活扎破的窟窿,細細密密地補好。這笨拙的慢功夫,反倒讓人心里踏實。 (來源:集美報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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